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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nbsp;nbsp;nbsp;医生过来看了一眼,问她们几个姐妹说:“家里还有谁没来吗?”
nbsp;nbsp;nbsp;nbsp;贺云皎自己有车,一大早已经到了,萨萨刚好人在国外,回了她爸爸那边,现在还在飞机上,小辈里只剩下桑悦和周骏才还没到。
nbsp;nbsp;nbsp;nbsp;罗英立马打电话给桑悦,让她立刻来医院。
nbsp;nbsp;nbsp;nbsp;桑悦也措手不及,愣愣地瞪着眼睛,整个人僵硬得一动不能动。很快,又听到电话那头,罗莉在哭着说:“悦悦快来,你外婆一直在等你呀。”
nbsp;nbsp;nbsp;nbsp;突然之间,她生出了某种荒诞感,觉得现在发生的一切好像都不太真实。但没时间胡思乱想了,她立刻打车奔赴医院。
nbsp;nbsp;nbsp;nbsp;从杨浦到浦东,正逢周末,路上不算堵,但出租车也开了四十分钟。
nbsp;nbsp;nbsp;nbsp;桑悦赶到的时候,外婆还躺在大厅的急诊病床上,身上插着呼吸机。
nbsp;nbsp;nbsp;nbsp;原先那样一个力气老大的老太,说话从来不落下风,永远吊着一双眼睛、中气十足的老太,就那样躺在那里,瘦瘦小小的,半点没有从前的模样。
nbsp;nbsp;nbsp;nbsp;桑悦没能见到外公去世的模样,不知道是不是也像外婆这样,缩得小小的,在冰冷的病床上插满仪器。她走过去的时候,听到罗莉在讲,医生说外婆已经不行了,没意识了,也听不见话了,现在家属过来也就是最后见一面,当做活人的念想。
nbsp;nbsp;nbsp;nbsp;但谁也没想到,在桑悦握住小老太手的那一刻,外婆紧闭着的眼睛里突然流出了眼泪,滴滴答答地沾湿了氧气面罩。
nbsp;nbsp;nbsp;nbsp;外婆在等你。
nbsp;nbsp;nbsp;nbsp;等你下课回家,等你一起去弄堂里乘风凉,等你回南京路呢。
nbsp;nbsp;nbsp;nbsp;我们还一起搓麻将,还一起吃冷饮,一起去第一食品公司买珍珠来做珍珠奶茶呀。
nbsp;nbsp;nbsp;nbsp;刹那间,桑悦的眼泪再也止不住,哭着说:“外婆,外婆,外婆我来了,你再等等我呀,我马上就能赚更多的钱,我们马上就回南京路去买房子,我们还住在一起,你再等等我……不行吗……我肯定再也不和四阿姨吵架,真的,真的……”
nbsp;nbsp;nbsp;nbsp;可是外婆等不及了。
nbsp;nbsp;nbsp;nbsp;时间将她带走,也带走了桑悦一段关于童年鲜艳的记忆。
nbsp;nbsp;nbsp;nbsp;是长长的、走不完的弄堂。
nbsp;nbsp;nbsp;nbsp;是住在弄堂里的、普通人的一生。
nbsp;nbsp;nbsp;nbsp;……
nbsp;nbsp;nbsp;nbsp;地铁八号线从开通那天起,就是桑悦坐的最多的一条地铁线路。
nbsp;nbsp;nbsp;nbsp;桑悦和罗英都不会开车,过去十年里,去外婆家就坐八号线。她们俩早上出门,中午到那边吃个午饭,然后一家人就聚在一起打牌打麻将,吃完晚饭再乘着夜色回家。逢年过节基本都是如此。
nbsp;nbsp;nbsp;nbsp;但再次坐上8号线,是去给外婆守灵。
nbsp;nbsp;nbsp;nbsp;外婆的墓地是早就买好的,和外公一起,在宁波。外地不像上海的地那么紧俏,墓地很大,还有个平台,旁边有很大两棵杨梅树。
nbsp;nbsp;nbsp;nbsp;罗英以前说过,每到杨梅季,树上的杨梅总是结得又大又多,是外公在保佑它们。
nbsp;nbsp;nbsp;nbsp;现在,外婆也住了进去。
nbsp;nbsp;nbsp;nbsp;小老太喜欢酿杨梅酒,说起来倒是合适。
nbsp;nbsp;nbsp;nbsp;田书秀的追悼会和下葬,沈照清都来了。看到桑悦眼睛红红的,他轻轻搂了搂她的肩膀,低声安抚:“别哭了。”
nbsp;nbsp;nbsp;nbsp;桑悦摇摇头,“没哭。我只是在想,外婆走的时候,真的比以前缩了好多好多。她原本胖胖的,中气十足,以前骂我们的时候都很有力气的。后来老了,一点点变得消瘦矮小了。现在居然都只有盒子那么大了。”
nbsp;nbsp;nbsp;nbsp;这里是山上,那么偏僻,外婆肯定觉得太远,不热闹又不繁华,离上海那么远,离家也那么远,会不会觉得寂寞呢?
nbsp;nbsp;nbsp;nbsp;沈照清知道她心里难过,这几天已经哭了无数次,也跟着十分担心,便用力握了握她的手,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会陪你,一直记着外婆的样子。”
nbsp;nbsp;nbsp;nbsp;……
nbsp;nbsp;nbsp;nbsp;外婆去世后,桑悦家里忙碌了好一阵子。
nbsp;nbsp;nbsp;nbsp;田书秀信佛,还没痴呆的时候,天天在家念经拜佛,初一十五都要吃素,是比较虔诚的信徒。为此,罗莉她们给她在玉佛寺定了法事超度,每天都要有人去看着,五个女儿轮流。
nbsp;nbsp;nbsp;nbsp;到四九天过后,才歇下来。
nbsp;nbsp;nbsp;nbsp;而后,最令人意想不到、也最在意料之中的事情开始发生。
nbsp;nbsp;nbsp;nbsp;罗莉和罗芬坚持要马上分遗产。
nbsp;nbsp;nbsp;nbsp;外婆手上是有一些存款的,加上之前动迁,为了给她们买房,所有的动迁款都给了外婆,一起算下来约摸有两百万。
nbsp;nbsp;nbsp;nbsp;罗莉是大姐,觉得自己应该有遗产分配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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