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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6章（第1页）

郑国强在上元县就专门处理各个企业改制的事，见到的东西自然多。他是过惯了苦日子的人，完全不介意使用二手货。像那个实木地板，去年才铺上去的，今年起了再用又有什么问题呢？正正经经的好料子，可比复合板强多了。还有那个地毯，真羊毛啊，看着跟新的也没什么差。拖回去以后，清理干净了，铺在他家刚装修好的别墅里，看着就高端大气上档次。床跟橱柜就甭说了，同样全是好货，而且还挺新，买了还没两年呢。别问为什么厂子都不行了，领导还能用上这么好这么新的东西。所谓再穷不能穷啥，再苦不能苦啥，毕竟好钢要用在刀刃上啊。这就是笔糊涂账。郑国强没占便宜，他没仗着自己的身份趁机吃拿卡要。他都是按照人家的处理价格给的。厂里头的人还高兴呢。他们急着赶紧处理干净了，好入账了事。他们也没觉得吃了大亏。因为天底下都这样，富买贱卖。能当东西卖出去就不错了。还有的地方急着把东西腾出来，沙发板凳什么的就露天放在院子里，几场雨雪下来，再好的东西也垮了。李教练有些惆怅。他虽然不在国有厂里头上班，但业余体校也算是国营单位。况且他还有不少老朋友跟他们的子女在国营厂里头，现在听到这种事，只感觉兔死狐悲。郑国强也叹气：&ldo;现在这种事越来越多了，我听讲今年开过年来，江海市区这边也有不少厂子要动了。&rdo;李教练声音有点儿闷：&ldo;已经动了，年前，机械厂双职工家庭就必须得起码有一个人内退。&rdo;郑明明有些好奇：&ldo;什么叫内退呀？&rdo;在场的大人里头专门搞这项工作的，只有郑国强一个。可他并不太愿意跟女儿说这些，因为感觉很残酷。他参加过相关职工大会，看过这种决定淘汰人员名额的现场。怎么决定？自荐外加抽签。这个年代的国有企业就像是小社会一样，基本上包揽了人的生老病死。很多人一辈子都活在厂区里，你让他出去，他会当场崩溃。有多少人真有魄力出来单干呢？经济没发展到那份上，出来单干混不好的也不是没有。大家宁可赖在厂里头，温水煮青蛙都行。自荐的人员不够，那就只好抽签了。由老天爷决定谁来离开。哭闹的叫喊的，要跟领导拼命的，比比皆是。郑明明觉得理解不能：&ldo;可我爸爸妈妈也不在厂里上班啊，我爸他们厂好久以前就倒闭了。但是他们也养活了我跟弟弟呀。&rdo;她歪着脑袋，皱眉头，&ldo;我觉得我爸爸妈妈不上班的时候挣的钱更多。&rdo;没错，现在爸爸一个月工资还不到1000块钱。可是，过年的时候，他们家每天挣的钱都不止这个数目。陈凤霞笑了，点女儿的脑袋：&ldo;你这是只看贼吃肉，没看贼挨打。挣不到钱的时候呢？咱们被城管到处撵的时候呢。现在你爸不管怎么讲，每个月都有固定工资拿到手。这人啊，还是爱安稳的多。&rdo;郑明明扁扁嘴，到底没有再说下去。哎，书上说的没错，富贵险中求。院子门响了，陈凤霞赶紧将钱收起来，省得露了人眼。她开了屋门出去问：&ldo;谁呀？我们家汤圆今天真的没了，最多只能给你下碗面条。&rdo;外头响起了笑声，来客的嗓门能震天：&ldo;哎呀，陈老板，你可真是什么时候都不忘生意啊。&rdo;天再黑，对方的面容再模糊，只要听到这人的声音，陈凤霞就能认出人。还能有谁？王月荣的妈呗。自家女儿同学的这位妈妈呀，是自带大喇叭功能。人家是桂子花开香飘十里，她是嘴巴一张，响彻四方。陈凤霞赶紧把人请进屋，嘴里头客气：&ldo;哎哟，到底是什么风，把你这位贵客吹来啦。不好意思，家里头也没什么东西。你是要喝茶呢，还是干脆给你冲杯糖开水。&rdo;身量高嗓门大的女人立刻摆手，相当直接：&ldo;甭客气，你给我杯开水就行了，要是泡杯奶茶更好。&rdo;陈凤霞扑哧笑出了声。郑国强赶紧站起来，也不含糊：&ldo;行，那你要加珍珠吗？&rdo;王家妈妈坐了下来，主动朝李教练点点头算是打招呼，却只对着陈凤霞说话：&ldo;要，我就不废话了，其实前两天我就想过来，但怕你们在老家还没回。看样子倒是我想岔了，你们家连生意都做起来了。&rdo;陈凤霞笑，也不接这个话茬，就开门见山：&ldo;你有什么事吗？&rdo;王家妈妈拿下了自己挎着的包，直接推到陈凤霞面前，满脸认真：&ldo;你数数，是不是15，000？&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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