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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能看一下段飞宇留下的那封离家出走的信么?”戴煦问段飞宇母亲。
段飞宇母亲点点头,起身就进了段飞宇的卧室,看样子那封信是被她收在段飞宇自己的卧室里了,戴煦看看那边,再回头看看背后段飞宇爷爷奶奶休息的那个房间,忽然好想明白了什么,指了指自己屁股下面坐着的沙发,问段飞宇父亲:“家里一共就两个房间吧?那你们二位平时就在客厅里休息?”
段飞宇父亲有点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唉,是啊,孩子学习辛苦,而且也需要有空间,老人岁数大了,得休息好,我们俩没能耐,换不起更大的房子,就只能这么凑合凑合了,反正就是睡个觉而已,在哪儿睡都是一样的睡。”
戴煦点点头:“为人父母……你们也是挺不容易的。”
段飞宇父亲苦笑着叹了口气:“谢谢你还挺理解我们的,可惜啊,现在的孩子他不理解,他就觉得我和他妈妈都没能耐,连个好一点的环境都不能给他,他同学人家这个爸爸开什么车,那个爸爸开什么车,高三了,有时候周末放假,别人家的家长都是开车去接孩子出去吃好吃的,加强营养,他要是想回家,还得自己骑自行车,也不管是天冷还是天热,是大太阳晒着,还是下大雨刮大风。我听这话心里也难受,想说好好努努力,多赚点钱,可是你看,我们现在真的是已经很尽力了,吃亏就吃亏在学历不够,文化程度不够高,所以只要飞宇肯好好学习,将来能不走我们的老路,我们俩真的是再苦一点,做累一点也高兴啊。”
正说着,段飞宇母亲拿了一张被叠成四方块儿的纸从段飞宇的卧室里走了出来,递给距离她比较近的方圆手里,方圆接过来,小心翼翼的展开信纸,发现那是一张非常普通的大白纸,上面写着寥寥几句话而已,内容和方才段飞宇妈妈描述的差不多是一样的意思,只是个别措辞稍有不同而已,下面的落款是段飞宇。
“你们能确定,这封信是段飞宇写的么?”方圆看过之后,把信纸交给戴煦,然后开口非常郑重的问段飞宇父母,“你们对段飞宇的字迹熟悉么?”
“熟啊,当然熟了,我自己儿子写字什么样,我还能不知道么!”段飞宇母亲回答的十分笃定,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不决,直接开口回答说。
倒是段飞宇父亲,眉头微微皱着,似乎在想什么,他伸手拍了拍段飞宇母亲,对她说:“你去找本飞宇的作业,或者卷子,最好是写字多一些的,语文卷子或者作文本儿什么的让人家拿去比较比较,这东西是你空口无凭随便说说的?”
段飞宇母亲的性格比较顺从,尽管她明明对自己的看法十分笃定,但丈夫这么说了,她也还是点点头,又起身到段飞宇的卧室里窸窸窣窣的翻找起来,段飞宇父亲在她找东西的这段时间里,就一直沉默的一声不吭,一直到段飞宇母亲再次出来,手里拿了一张段飞宇的语文卷子,上面有很多的字迹,尤其是卷子背面的作文部分,更是写的密密麻麻。
“这是我儿子的卷子,你们比较一下看看吧,是不是字是一样的?”段飞宇母亲把卷子递到方圆的手里,又指了指戴煦手里的那张离家出走信。
方圆端着卷子,凑到那张字条旁边,大略的比较了一下,在她看来,这两者的笔记还真的是几乎一模一样,她看了看戴煦,戴煦也点点头。
“这两样东西,我们能带回去一下么?之后用完了会给你们送回来的。”戴煦虽然嘴里说的是询问的口气,但是动作上已经在仔仔细细的把那张留书出走的白纸和段飞宇的语文卷子叠在了一起,一副准备拿走的架势。
段飞宇母亲没有表态,段飞宇父亲倒是很快就点头表示同意,他又沉默了一下,然后扭头对妻子说:“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儿,咱们好像没有葱了!都这个时间了,你赶紧去外面小市场买一点,回来把葱丝给切好,省得咱俩的备料不够,回头遇到特别喜欢吃葱的,这个让多加葱丝,那个让多加葱丝,可别再不够用了。快去吧,我在这儿陪着,咱俩不能都把时间搭在这上头啊。”
段飞宇母亲愣了一下,不过也不疑有他,爽快的应了一声,起身去拿了一件挂在门边上衣架上的大衣,一边披大衣一边套鞋子,临出门前还不忘套着衣袖回头对段飞宇父亲说:“我没带钥匙啊,回头你可得给我开门!”
“知道啦,你放心吧,我哪儿也不去,就在客厅里呆着。”段飞宇父亲嘴上答应着,手上还比划着让段飞宇母亲抓紧时间去的手势。
段飞宇母亲撇撇嘴,咕哝着说:“就答应的时候最痛快,上一次我去买姜的时候,也不知道谁在沙发上睡得呼噜震天响,门板都快敲碎了也叫不醒。”
段飞宇父亲听了这话,有点不好意思的对戴煦和方圆讪笑了一下,也没说什么,段飞宇母亲就径直出去买葱了。戴煦和方圆也谁都没急着开口,他们俩不是看不出来,段飞宇父亲分明是开了口在把自己的妻子给支走,但是他支走妻子的目的到底什么,他们也不清楚,只能猜测他应该是有什么话想说,并且不方便当着妻子的面开口,那既然如此,戴煦和方圆就也不着急了,等着他来打破沉默。
段飞宇父亲并没有在门关上之后立刻开口,而是沉默着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声音,一直到门外传来了下楼的脚步声,脚步声越走越远,渐渐听不见了,他才叹了口气,神色非常沉重的开口,问戴煦:“你们今天过来,肯定不是为了我儿子什么同学的事情来的吧?是我儿子怎么了,还是我儿子把人家怎么了?”
“你为什么这么问?”戴煦不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了一句。
段飞宇父亲苦笑了一下,表情里透着忐忑:“我虽然文化程度不高,但是我也不傻,你们说是因为他班里有个同学出了事来的,但是来了以后,你们也没问过关于飞宇和同学的事情,基本上都是打听飞宇自己的事儿,你们还对飞宇不在家也不上学这个事情特别感兴趣,所以我就想,说不定是这么回事儿。没关系,有什么你们就说什么,不用怕吓着我。不管是啥事儿,反正你们找上门来了,该发生的也都已经发生了,不管怎么样我们家都得接受现实,所以你们就直说吧。我们家承受能力比较弱的,两个年岁大的在睡觉,耳背,听不见咱们说什么,我老婆耳朵倒是不背,我也给支出去了,她去一趟小市场买葱,来回就得半个小时,所以有什么事儿,咱们就趁这个功夫抓紧说吧,有啥说啥就行。”
“既然你已经想到这一层了,那我们也对你开诚布公一些吧。”戴煦点了点头,对段飞宇父亲的这番话到没有觉得有什么好诧异的,虽然说段飞宇父亲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车间工人,但是关系到自己最在意的人或者事情时,人往往会表现出来超乎平常的睿智和细心,从家里面的情况来看,段飞宇父亲关心儿子,这是毋庸置疑的,能从他们的询问联想到这一层,也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戴煦给方圆递了一个眼色,示意她来开口,这件事其实谁来对段飞宇父亲说都是一样的,但是他希望能够给方圆更多的开口机会,毕竟他们两个人每次一起到外面走访调查的时候,接触到的人,都会不由自主的认为看起来更年长更成熟的戴煦是两个人当中的那个主心骨,继而就忽略了一旁的方圆。
方圆接收到了戴煦的示意,便开口对段飞宇父亲说:“其实我们现在也没有办法告诉你,到底是段飞宇有没有什么事,或者做没做什么事,我们真正希望的是能够找到他。段飞宇的同班同学,叫做柯小文的那个男生,的的确确是出事了,我们原本没有留意到段飞宇请长假的事情,但是最近得到的一些消息和线索发现,出事的被害人柯小文,和段飞宇之间存在着某种关联,我们眼下并没有认定段飞宇做过什么于柯小文有关的事,单纯是希望能够把他找出来,先确认他的平安。”
“什么意思?这俩孩子之间,除了是同班同学,还有什么关联呢?”段飞宇父亲听完了方圆的话,感到十分的不解,表情困惑极了,不过一听说并不是段飞宇出了事,或者警察确定段飞宇做了什么坏事,他也略微放松下来一点。
方圆低头从自己的随身背包里拿出了一个证物袋,证物袋里面是他们之前从柯小文寝室储物柜里找到的那个小木头人,她把证物袋递给段飞宇父亲,问道:“请问你之前有没有见过跟这个一模一样,或者是非常类似的木头人?”
段飞宇父亲看着小木头人,表情有点困惑,拿到手之后,下意识的就撕证物袋的袋口,想要把木头人拿出来,方圆赶忙伸手拦住他。
“请不要拿出来,就放在证物袋里面看就好了。”她提醒段飞宇父亲。
段飞宇父亲脸色有点发红,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哦,哦,好,我知道了,不好意思啊,我……我之前也没跟警察打过交道,不懂你们的规矩。”
方圆表示不知者不怪,他这才讪讪的把目光投向证物袋里面的小木头人,隔着袋子翻来覆去的摆弄着看了半天,最后摇摇头:“我没见过这玩意儿。”
“那你见过段飞宇拿着这种东西回家,或者有没有动手做过这种东西?”方圆毫不气馁的继续追问。
段飞宇父亲扯着嘴角笑了笑:“你这不是跟我开玩笑呢么,我没看见过飞宇拿这种东西回来,但是他在学校里有没有见过这玩意儿,我可就不知道了,你要是问我说飞宇做没做过这种东西,我没亲眼见过,但是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们,他肯定没做过,因为他对这些玩意儿根本不感兴趣,有功夫都用在做题复习上头了,哪有心思做手工什么的,这东西要是说做出来,做好了,高考能给加分,那说不定我们家飞宇也会跟着做,不然的话,他肯定不会去浪费时间的。”
“那段飞宇留了他爷爷那么多刻刀,是想要干什么用呢?不是对木工雕刻感兴趣?”戴煦顺势在一旁开口问。
“唉,”段飞宇父亲又叹了一口气,“你们别开玩笑了,之前我不是都说了么,也可能你们不大相信,那孩子一压力大了,就跟自己过不去,他当初留我爸爸的那些工具,根本不是什么对木工感兴趣,他是留着折磨自己用的。”
“你是说,他的那些木工刻刀是用来自残的?”方圆觉得这话听起来有点难以置信似的。
段飞宇父亲点点头,把小木头人递还给方圆:“是啊,他之前真用刻刀划过自己一次,后来说不行,那东西伤太重了,万一出血太多,口子太深,需要缝针,耽误学习,耽误考试,影响成绩。我当时听这话,都不知道我应该觉得我自己这个儿子是正常人,还不是正常人。对了,那个出事儿的孩子,到底跟我们家飞宇有没有什么交情或者什么关系?你们那话是诳我的,还是真的啊?”
段飞宇父亲问这话的时候,表情有点紧张。
方圆这回可不敢按照自己的意愿去作出回答了,她看了看戴煦,戴煦比自己有经验,也更有道,他来决定说与不说,是比较合适的。
“是这样的,段飞宇和我们现在正在调查的,已经遇害的柯小文,他们两个是那所重点高中,流动重点班里面,有资格去参加某高校自主招生考试的种子选手其中的两个。”戴煦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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