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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秋水虽劝说施美丽无果,但在麻将桌上却是如鱼得水。手气好得如赌神下凡,把把糊,打了一圈下来赚得盆满钵满。
她一边摸牌一边和老大爷们闲聊,把施美丽家的情况问得一清二楚。
现在她把这些情报讲给梁渠听,他听得很认真,但是表情始终波澜不惊,好像在此之前早已知晓了这些信息一样。
唐秋水适时地打了个岔:“小区里的其他人都说,施美丽死活不同意施工,是因为一个人在家太闲了没事干,所以才出来胡搅蛮缠的。”
梁渠笑了下,没对这种猜度性的言论进行回应,而是问唐秋水:“你怎么看?”
唐秋水抿着唇想了会:“我其实可以理解她。”
“加装电梯以共建共治共享为原则,谁受益谁出资,由低往高,分摊比例逐渐增加。但是一楼的住户是不需要出资的,平常也用不上电梯。外加这电梯装完会影响一楼的采光,通风,还有噪声……”
唐秋水把她这些天查到的东西全部说了出来,为施美丽打抱不平。可她很快又陷入了矛盾中,“但是施美丽这么一直阻拦施工确实也不对。”
因为只要小区里同意加装电梯的业主达到合法比例,并经过了审核、公示等一系列流程,那么后续的施工就是必然发生的,当然也是合法的。
她说完,梁渠轻描淡写地总结了一句:“合法的东西不一定合理。”
这话让唐秋水有点分不清他的立场,她沉默片晌:“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梁渠一刻不停地往前走:“待会见过施美丽再说。”
“嗯……”
两人认真说着正事,突然听见有人用崇城话喊了一声:“小唐律师——”
唐秋水和梁渠脚下俱是一顿。
循声往后看,身后走上来一个老头。个子不高,瘦巴巴的,头上却戴了个帽檐特大的遮阳帽。看着头重脚轻,不是很协调。
唐秋水一眼认出他是谁,绽开笑容,也用崇城话喊他:“刘叔叔,又去活动室打麻将啊?”
老头乐呵呵地应了声,快步走上来。看到唐秋水身边还站了个人,之前没在小区见过,礼貌问了句:“这位是?”
唐秋水不假思索:“我师父。”
老头瞅梁渠一眼:“也是律师?”
唐秋水笑:“嗯。”
唐秋水和这老头的年龄差了不止两轮,却聊得有来有回的。倒是梁渠,像个透明的局外人,一句话插不上。
最后是老头先他们走了,说牌友还在等着他,唐秋水挥手和他道别。
再转过头来,恰撞上梁渠倾落而下的,满是研判的目光:“你什么时候成律师了,我怎么不知道?”
在二人刚刚的对话中,这个刘老头很显然把唐秋水当成了一个律师。但其实唐秋水现在还在实习期,实习律师对外是不能以律师名义办案的,这是律协的明文规定,有违必究。
“不是——”唐秋水有些着急地摆手澄清,“我跟他们说过我是实习律师,可是他们直接把实习两个字过滤掉了,非要叫我律师,我也没办法。”
说罢还顺?s?便替刘老头解释了一下,“他们年纪大,不怎么懂这些的。和他们说话,怎么通俗怎么来。”
怎么通俗怎么来……所以她才和那刘老头介绍,他是他师父?
这个梁渠从未听唐秋水喊过的称呼。
在十年前,梁渠做实习律师的时候,他都是这么称呼自己的带教律师的。一声师父,如一条无形的系带,勾连起师徒二人间的传与承,意义深重。可如今这年代,至少在匡义,几乎听不到年轻人这么叫了,传统的师徒关系逐渐被剥削与被剥削的雇佣关系所取代。
所以梁渠刚刚从唐秋水口中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觉得特别新鲜。新鲜到,有些食髓知味,想再听一遍。不是对着第三人讲,也不是出于方便沟通将语言通俗化,而是对着他亲口喊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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