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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礼物（第1页）

咚咚咚，有人敲门。

王嘉福马上去开门。

日用化工厂办公室主任于丽芳进了屋，她身后两个小伙子各捧一个帆布大袋子，两人将袋子放到地上，打了声招呼转身离开。

“正好，李科长也在。”于丽芳脸上的笑容像芙蓉花花瓣，道：“郑厂长特意吩咐，给李科长和小王各准备了一份礼品，感谢你们对日用化工厂的支持和帮助。”

李志国道：“哎呀，这怎么行，郑厂长这不是让我犯错误嘛，这个老郑呀，真是的！给小王一些礼品没问题，我同意也支持，但我这份你们拿回去，别坏了规章制度。”

“这次能解决我们厂的技术问题，您是伯乐，小王是千里马，伯乐和千里马缺一不可。”于丽芳看着李志国，道：“现在的政策比以前好了不老不少了，这事不算犯规矩。李科长可别见外呀！”

“无论你怎么油嘴滑舌，我可不敢收。”李志国坚持己见，对于他来讲，在企业吃吃喝喝倒没什么，但绝不能收人家东西。“这种事儿，没事儿你好我好大家好，出了事儿就是大事，就等于你们把我推进火坑啦！我是不可能收这礼品的，不上那份当，嘿嘿！”

“要不，把给我准备的那份，给小王吧！”李志国顺水推舟，将礼品转给了王嘉福，一来缓解当前尴尬局面，让于主任对郑厂长有个交代；二来，也算自己对王嘉福多表达一份心意。两全其美。

于丽芳见拗不过李志国，便说：“李科长是个守原则的人，这个我知道。不过您说的将这份礼品送给小王是个好主意。毕竟小王救了咱家萌萌的命嘛，这份要算李科长送给小王的！”

王嘉福看着于丽芳滑头一般的表演，心说如果在后世，这个女人也一定不是一般战士，一定是个女能人。他笑道：“那哪能行，我这份我觉得也不该收，都给我120块钱了，更何况李科长那份还要……”

“不探讨这事了，就这么定了。”李志国拿出领导说一不二的作风。

其实李副科长在局机关内不算啥大官，对上面领导也是点头哈腰的，但到了下属企业，官架子和脾气自然要有，必须要一言九鼎，当官的十之八九都这样。

“这么多东西我也拿不走呀！还是你们……”王嘉福做出顾虑状，自作聪明：“这两包礼品至少要有七八十斤，加上原有的旅行袋和小提琴，恐怕他要再长出一双手臂来才能拿得走。”

“小王别担心，我们明天早上安排车给你到长途客运站，帮你把东西送上车。”精明的于丽芳递话道：“到了千合市下车后，你再自己想办法。”

安排好这一切后，于丽芳辞别。

送走于丽芳后，李志国从兜里掏出20斤全国粮票，又从包里拿出10尺黑色羊毛料子布，放在王嘉福的床上。

他一本正经地说：“这是萌萌她妈让我带给你的。这20斤全国粮票，是家里这么多年省出来的，给你带上，以后肯定能用上；这10尺毛料，够做一套中山装，做人民服还能剩一个小手包的料。你拿上，算是我们一家人对你的报答吧！”

王嘉福看到这两件贵重的礼物，眼睛几乎都要冒蓝光了。

粮票是当年的标配，那年月成年男性每月30斤、女性28斤口粮定量。

省市的地方粮票可到粮店用粮证上的口粮等量换取，可是全国粮票就没那么简单了，哪怕换1斤全国粮票，也要托人找关系或者单位开具介绍信，否则是万万换不来的。换句话说，普通家庭一般是不换粮票的，换了粮票，定量的口粮一定不够吃，一家人就得挨饿。

一个家庭如果有20斤全国粮票，几乎相当于后世一个屌丝拥有10万元存款一般艰难。

而够一个成人做一套衣裤的10尺黑色毛料，价值要相当于普通工人三四个月的工资。新人若在结婚典礼上穿上一套毛料，会被目及者羡慕得五体投地，许多人一生也穿不上一套毛料。毛料是身份地位和家庭条件的象征，是所有人追逐的高档物质目标。

可见这两件礼品的价值。可见王嘉福眼睛冒出蓝光的原因。

“这也太贵重了吧！老李，你这么弄把我吓着了，知道吗？”王嘉福道。

“这点东西是值点钱，但比起萌萌的命，这算点东西什么都算不上。”李志国语重心长，有些激动：“没有你，就没有了萌萌的生命，我们现在哪怕把家里所有的东西都给了你，也抵不上救命之恩呀！”

“老李，你有点不实在了。实话跟你说，这么贵重的礼物如果我收了，是折寿的节奏呀！”王嘉福也说出了心里话，道：“这些东西，可以办一个男孩的婚事，你拿回去，留着给你大儿子结婚用吧！”

“你这样说就不对了，萌萌她妈说了，我们这辈子要把你当成亲儿子一样看。钱不算什么东西，顶多能算成生命在存活过程中产生的垃圾。而人的情感，才是生命的主题……”李志国说。

一旁的李萌萌急得几乎要跳起来：“哎妈呀，嘉福哥，嗯，你咋那么犟呢，快收下吧！嗯，等下次你再来黄江市的时候，我要看你穿毛料西服，看看你有多帅好不好？！”

推脱了半天，王嘉福只好收了礼物，并心情沉重地送走了李志国和李萌萌。

再次回屋，王嘉福开始整理物品。

日用化工厂送的两大包礼物中，每个包中都装了一大包用黄色包装纸包的白糖，大约有七八斤重，还有10斤左右的咸腊肉、一罐头瓶大酱、两条大马哈咸鱼。还有，一条香皂（10块）、一条肥皂（10块）、4袋2斤装的洗衣粉。

这些东西在计划经济时代都需要凭票购买的，稀缺无比。

所有礼品加上裤兜里的120元，王嘉福似乎一夜之间成了暴发户，变成跻身世界富人榜的富豪一样。

晚餐还是在日用化工厂的小食堂解决，技术科科长孙晓刚陪同。

百感交集的一天过去了，夜晚紧接着来临了。王嘉福一点睡意也没有，似乎担心自己睡着后，小偷、强盗进了门，把自己的宝物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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