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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活下去（第2页）

第二天，升堂再审吴博裕，韦荣琰、宋怀义、徐进皆列位出堂。

赖水生出面作证，足利金泽在来吴府拜访，名为酬谢，其实是刺探我大周的军事布放，并且吴家为了协助倭寇入侵，提供了五十套大周的兵甲。当日就是赖大总管带着赖水生在海边大船上接手后，直接交给了足利金泽的手下。

同时，明校尉也在堂作证，这五十套兵甲乃卢总兵下令借出，明校尉出示了自己的私账，上面详细记载了出借的时间、地点、乃至下令人和提调人员的姓名和所有军用司所有侍卫的签名，更有用的是，收货单上赫然写着赖大总管的名字。

据此，花棣暐征得韦荣琰和宋怀义总督的同意，传问了卢毅哲和提调兵甲人员，一一属实，至此，吴博裕通敌卖国的罪证铁板钉钉。

只是，吴博裕死咬着此事乃他一人所为，连家人皆不知情，更与卢总兵没有关系，自己是靠着姻亲骗用了这五十套兵甲，当时只是说押送货物的时候，震慑一下山贼，卢总兵并不知道这五十套兵甲是提供给足利金泽的。

且借给足利金泽兵甲也是因为几年前两国互通海市的时候结下的友情，这几年一直没有来往，他也并不知道倭贼要入侵我大周；此一说法实乃吴博裕的狡辩之词，如若不为侵扰我大周，那倭贼借我大周的兵甲所谓何事呢？

后来对吴家父子四人动用了大刑，吴家也再没有吐出任何消息。花棣暐心中略有遗憾，明知道浙江一大批的官员违禁海上私贸，却苦于没有证据，而通敌之罪也被吴博裕一人扛了下来，所以，在春节前夕，吴家一案不得不上呈朝廷。

最后得朝廷裁夺：吴家财产查抄，吴姓男丁满门斩首，明年秋后执行；吴氏女眷皆充作官妓，仆从就地发卖，即日执行，且此等谋逆大罪，遇赦不赦。另，吴家幼女吴钰琪，因在荒岛上协助抗倭，功过相抵，特免其罪责，并准其为其父兄收尸，以示皇恩浩荡。

其实充为官妓的吴氏女眷，也并没有几人，在牢中的一番折腾之后，吴博裕的发妻在发下旨意之后，于牢中撞墙而亡；其大儿媳早在前几日便抱着幼子自焚离世；而二儿子还没有过门的未婚妻，在吴家出事之后便下了退婚书；三儿子目前也还没有娶妻；再吴家的上面几个闺女也皆已经出嫁，所谓出嫁从夫，并没有被波及，受牵连的唯有一个吴钰琪而已。

吴钰琪在牢中知道了最终的判定结果后，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如今她对于自己的生死荣辱并不是太在意，她只是挂念着母亲，只要母亲在，她便能坚持着活下去。她在牢里平静地等待着，等待着跟母亲一起走出这里，哪怕今后再难，她定也要让母亲安好。

只是，她等来的却是母亲的撞墙而亡。

这个消息是韦荣琰亲自到了狱中告诉她的，她听后并没有悲伤，也没有愤怒，反而笑了，笑得很是轻松而又凄凉，她心里想着：这样也好，父兄做事没有顾虑过她，母亲最后也抛弃了她，在这世间，没有什么人在乎她，她也便不用在乎什么人了，更何况，她也没有了可在乎的人了，赤条条来去，不是很好吗？

韦荣琰淡淡地看着眼前这个心灰意冷的姑娘，心里并没有升起多少同情，能够让韦荣琰动情动性的，这世间也无有几人。今天若不是为了成全丫头的善念，他岂会到了这里？

为了丫头心里好过，他不仅上呈朝廷，为吴钰琪请功，免其罪责；如今又亲自到了牢里，他得让吴钰琪活下去，不然可就辜负了丫头的一片的心意。

虽然韦荣琰并不希望丫头再跟吴家的人有牵扯，不过，他还是决定将丫头的一片心意告诉吴钰琪，他要让吴钰琪今后感念着丫头的恩德，绝不能让其心里有丝毫的怨恨，以免给丫头留下后患。

“吴姑娘，有个朋友很是惦念你，她让我告诉你，所有前尘往事随云散，她心里只记得一个‘琪姐姐’而已，她曾经跟你说过，结果无论如何，她都希望你能活下去。”韦荣琰淡淡地说。

吴钰琪呆滞的眼神因为“琪姐姐”三个字而有了生气，她缓缓转过头来，看着韦荣琰，艰难地问：“婉妹妹还好吗？”

“她很好。”

“那就好，好在还有她能够得以保全，婉妹妹，是我对不住她了。婉妹妹心善，并不怪罪于我，然我却不能释怀，若今生不能赎罪，待来世为奴为婢再来偿还吧。”吴钰琪看似对着韦荣琰说话，其实更多是自言自语，透着一股了无生意的淡然。

“所谓今日事今日毕，今生的恩怨何必带累了来世？”韦荣琰看这吴钰琪道，“你若是想死，可就辜负了她的一番情谊，你能无罪释放，全赖她为你澄清并请功，你才能清清白白地走出这里，不然皇上的隆恩可不会平白落下来。既然她为你付出了这份心，如今，你只有好好地活下去，便是对她的偿还了。”

吴钰琪的眼中终于有了焦点，她看着韦荣琰，真心为花其婉感到高兴，这个人看似在劝着自己活下去，其实字字句句皆为花其婉：因为花其婉的不忍心，他替她成全这份友情；因为他不想自己成为花其婉的后患，他替她挟恩索还。

吴钰琪啊吴钰琪，你上一世是造了多少罪孽，这一世有此果报，如果这一世自己尝尽悲苦，是不是就能偿尽所有罪业，就能修一个像花其婉一样的来世？

韦荣琰看到吴钰琪的心思有所转动，便接着说：“如今你吴家落到如此境地，想必你心里万分难过悲伤，不过，每个人皆有自己的命数，所谓因果循环，若是你因此而心怀怨恨——”

“韦大人，请放心，吴钰琪很感谢上苍，能够让婉妹妹逢凶化吉，不然我恐怕到了来世也会心有不安。”说着吴玉琪掉下了眼泪，顿了顿才说，“而我吴家的结局，并不是婉妹妹带来的，是我吴家生于大周，却没有报与大周，实是吴家自己的因果，我没有什么可怨恨的。”

“那便好。你等会收拾东西出去之前，可以去见见你的父亲，等见过之后，或许就会有新的想法，那时你再来见我。”韦荣琰说完，也没有等吴钰琪有所回应便出了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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